第111章 溯爱_亲爱的阿基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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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溯爱

  甄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起初被火焰烤得焦灼,陡然撞进冰冷的水里,半路被人捞了起来,一路颠簸。[******请到w-w-w..c-o-m看最新章节******]

  她始终昏昏沉沉,仿佛给人剥了层皮,累得筋疲力尽。

  梦的尽头,终于安息。

  她睡在谁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思绪被安抚着,渐渐平静入眠。

  甄爱蒙蒙睁开眼睛,室内拉了窗帘,光线暗淡,壁炉里燃着篝火,温暖舒适。柔软的天鹅绒床上,有一股清淡的天然香味。

  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凉沁沁地撩起公主床的白色帷帐。

  轻纱从她脸颊拂过。

  她安静地扫一圈室内的装饰,梳妆台油画花瓶全是中世纪风格。阔别5年多,她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世界很静,除了窗户缝隙的风声,再没别的声音。

  甄爱静了一秒,顾不得右肩上的剧痛,陡然坐起身,掀开厚厚的天鹅绒被溜下床,来不及找拖鞋就直奔门口,拉开宽大厚重的木制门跑了出去。

  外边很陌生,是漂亮而温馨的古典城堡。她在基地里住的那幢房子不是这样。

  她迷茫又不安,不知自己在哪儿。惶然时,她听见走廊边有女仆低声细语,拔腿往光亮的户外跑。才几步,身后响起女仆的惊呼:“c小姐!”

  这个称呼让她的心沉到谷底。

  尽头的白光越来越刺眼,甄爱一下子冲出去,赫然发现她立在一个巨大的天景下,对面有一个小开口,外面是绵延不止的远山。

  下雪了,山林披着厚厚的雪衣,白得刺眼。而城堡外墙上涂着令人心醉的蓝色。

  甄爱蓦然明白,她不是在基地里,而是在亚瑟的城堡里。

  以前她被限制出行,只在照片里看过亚瑟在基地外的很多座城堡。当时她指着这座蓝色的城堡说:“这个最漂亮,我最喜欢这个。”

  亚瑟点头,莫名其妙接了一句:“好。等我们结婚了,我就带你住到那里去。”

  她那时多想早点儿看看基地外的世界啊,一下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快点儿好不好?我不想住在妈妈的房子里了。”

  那时的亚瑟只有15岁,困窘又害羞地红了脸,捣蒜一样点头:“嗯,好,我会努力,快点长大。”

  她拧起细细的眉毛,不解:“长大这种事,也是可以努力的吗?”

  时过境迁,她最近才明了结婚的真正意义。她这辈子想嫁的只有一人,却不是他了。

  空旷的古老城堡里,上上下下好几层圆形露台上跑出十几个男仆女仆,纷纷涌来捉她。甄爱转身往下跑,洁白而蓬松的睡袍在宽大的螺旋楼梯上拉出一大朵洁白的花。

  落山的风从天景坠下,托起她乌黑的长发如黑蝴蝶般飞舞。

  十几名仆从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有围拢的趋势却不敢碰她,更不敢抓她,卑微地劝:“c小姐,您回房去吧。”

  甄爱原本还慌,转而发现局势变得十分滑稽。

  她跑,他们追;她停下或是快撞上了,他们又躲瘟疫一般闪开,和她保持安全的距离,万万不敢靠近了惹她。

  宽敞的琉璃石大厅里,她像一块磁石,微微一动便吸引四方八方的小磁针,可一靠近,又同性排斥出去。

  他们虽不抓她,可她也甩不掉他们,全跟昆虫似的围着,她跑哪儿他们追到哪儿。

  甄爱围着城堡跑了一圈,来回几下猛地抓了空隙朝后门冲去。可刚跑过门厅中央,整个房子突然间铃声大作。她吓一跳,猛地低头。

  光洁的脚环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了个绚烂的水晶钻石脚环,之前悄无声息,此刻却一闪一闪亮着光。她知道外面有护卫的队伍,逃不掉的。

  把定位追踪器设计成这么昂贵精致的脚环,真是费心了。

  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空气变得低冷。她抬头,户外雪地的刺眼光线渐渐散开,出现一个人影。

  甄爱直直立着,不动了。

  他逆着光,俊脸白皙,透明得要融进天光里,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睛,冷静而赤诚,含着少见的温柔。

  山风带着雪地的凉意拂进来,她冷得心都在颤。

  “把门关上。”亚瑟命令。很快白光挡在门后,他的眉眼变得真实。

  甄爱定定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想跑,可她怎么跑得出去?

  亚瑟身姿峻峭地立了几秒,朝她走来。

  她愣了,慌地连连退后,又惊又惧。

  “你肩膀上有伤,别摔倒了。”他终究是担心她,止了脚步,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轻声问,“cheryl,你很怕我?”

  她愣愣的,垂下眼帘,良久摇了摇头,摇完又飞快点点头,好像自己都搞不清楚。

  亚瑟看她懵懂木木的神色,忽而觉得像回到很久以前。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问什么都只能问一般疑问句,她不说话只摇头点头,要么摇得像拨浪鼓,要么点得像小鸡啄米。

  他想起以前,唇角不禁染上极淡的微笑,复而挺拔地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这次,她似乎迟钝了,没有后退躲避。

  他终于再次靠近她,低头看她近在咫尺的脸颊,那么虚弱苍白,他心下怜惜,伸手去抚。

  她余光察觉到,立刻警惕地别过头去。

  亚瑟的手晾在半空中,顿了一秒,并没有执意去摸她,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出一双绒绒的拖鞋,蹲了下去。

  “光着脚跑,会着凉。”他手心温暖,握住她微凉的脚踝,给她穿上鞋子,目光又落在裙底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自嘲,“你要多吃些东西,这样身体才会好。”

  甄爱不回答,脚心垫在柔软的拖鞋里,冰凉的感觉不再有了。

  亚瑟起身把她横抱了起来。甄爱不言不语,也不挣扎,就那么安静顺从地给他抱着走上走廊,穿过长长的拱形雕花走廊。

  他见她没有排斥,小心翼翼地呼了一口气,掩饰住心头的激动和不可置信。

  她在他怀里,垂着眼帘,乌黑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良久不说话,眉心却轻轻拧着。

  “在想什么?”他步履很稳,似乎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

  “他还好吗?”

  “你说伯特?”亚瑟奇怪地笑了一下,明知却故意。

  “我说言溯。”

  “死了。”

  甄爱低着眸,睫羽颤了一下,抿抿唇,渐渐像是来气了,固执地反驳:“你骗人。”

  “那你还问我?”女仆推开房门,他抱着她走进去,毫不客气,“他是死是活,你比我更清楚。别再幻想了cheryl,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当场就死了。只是你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怀里的人儿僵了一下,不动了。

  亚瑟把她放到床上,轻轻掖好被子,生怕碰到她肩上的伤。

  甄爱侧身躺着,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又似乎望着虚空。

  他见她头发凌乱散在枕头上,忍不住去拂,她也不动,任由他顺她的头发。他的手指有意无意掠过她光洁的额头和耳垂,她也不躲。

  亚瑟莫名欣喜而激动,探索式地想摸摸她的脸颊,这下却发现了不对。枕头上已有一大片濡湿的泪渍。

  他探身去看,被她粗暴地打开。她抓住被子一下子把自己埋进去,起初静默无声,渐渐轻轻地抽泣,再后来终于失声,呜呜哭起来。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怎么也止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大哭起来,小小一团捂在被子里,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亚瑟很久没见她这么哭过了,手足无措去拉她的被子,她却不知nǎ里来的力气,死死揪着不松手,不肯出来,气得语调不畅,哽咽又悲愤地嚷:“你骗人!呜呜!你骗人!”她哭得浑身发抖,满是委屈和无助。

  一听她哭,亚瑟完全没有应对办法了,连求带哄:“好好好,是我错了。他没死,他还活着。”

  被子松了,他赶紧掀开。

  一会儿的功夫,她哭得脸上全是泪水,脖子上背上捂得热汗淋漓,头发一缕缕打湿了粘在脸上。纤瘦的身子蜷缩着,一下一下地抖。

  亚瑟心焦,赶紧从敏觉的女仆手中拿过毛巾,替她擦去脖颈上后背的汗,担心她会感冒了。

  她愣愣盯着头顶的帷帐,不发出哭声了,眼泪却还是一个劲儿地流,咬着嘴唇,满目委屈和伤心:“死就死了,他活该。”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教堂地下危险的一幕已经过去,她对他发自爱情本能的关心渐渐被强烈的背叛感压抑,被欺骗被辜负的感觉戳心摧骨,她痛得想死。

  言溯啊,竟然连你都骗我。没想到就连你,都想限制我的自由,都想往我身上压负担。你死了活该!

  可是,为什么她此刻前所未有地担心他?脑子里全是他面色灰白躺在悬崖上的画面,毫无生气,死气沉沉。

  他不会真的死了吧?那么重的伤他要怎么好起来?

  甄爱把脸埋进枕头里,温热的泪水不断往外涌。

  好想再见他一面,就一面。

  好想,好想。

  甄爱流着泪睡着,竟一觉无梦。醒来后,脸上没有干涸疼痛的泪痕,她知道一定是睡觉的时候,亚瑟用温毛巾给她擦掉了。

  她睁开眼睛,帷帐里飘着一串彩色的心形气球。她愣住,记起言溯给她买过一串,她抬手扯住绳子拉了一下,胖嘟嘟的气球你推我攘,挤成一团在空中跳啊跳,可欢快了。

  她玩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致。

  扭头又见床头柜子上放着一个复活节彩蛋,珐琅蓝蝴蝶的图案,十分精致好看。

  甄爱觉得怪异,溜下床去,门口蹲着一只小白兔,和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像极了,耳朵长长尾巴短短。似乎很怕生,见甄爱走过来,一步两步慢吞吞跑开了。

  甄爱赶紧去追,一路到了餐厅,见亚瑟慢里斯条在吃晚餐,才知道那兔子是他的间谍。她心情不好,不想和他相处,可他旁边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只巨大的栗色毛绒熊。

  甄爱盯着看了几秒,一下子走不动道儿了,那……那不是言小溯吗?

  她盯着大熊,缓缓走过去,在它身边站好,仿佛遇见久别的熟人一样,略微紧张又手足无措,围着它漫无目的地转圈圈,终于停下来,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你是言小溯么?”

  大熊坐在椅子里,歪着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回答。

  甄爱揪着手指,转头看亚瑟。他端着玻璃杯正在喝水,目光对上她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甄爱索性不问他了,抱住比她还高的胖胖熊,有点儿困难地从椅子缝里挪出去,抱到自己座位的那一边放下。大熊胖胖嘟嘟,毛茸茸软绵绵的,和言小溯一模一样。

  这只熊似乎给了她极大的安抚,她不经意在它脸上蹭了蹭,小手探过去揉它的肚皮,这一揉,她的脸色就凉了半截。

  它的肚皮绵软轻柔,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言小溯的肚子被剖开过,又被言溯拿针线缝起来。表面上看没什么,仔细一摸就有差别。

  它不是言小溯。

  甄爱一声不吭,把它从自己椅子旁边抱起来,放回亚瑟身边,自己又远远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亚瑟放下水杯,斟酌半晌,透过烛光望她:“你不喜欢它?”

  “不喜欢。”她一下一下杵着沙拉碗,头也不抬。

  亚瑟吩咐女仆:“把它扔进壁炉里当柴火。”

  甄爱一愣:“不准!”

  “你不是不喜欢它吗?”

  “那我不喜欢在这里,你让我走吗?”她淡淡反驳。

  他愣了一秒,垂眸掩饰眼睛里的伤痛,平静道:“cheryl,这是我们两个的家。我们说好了的。”

  甄爱低着头:“可我现在不想在这里了。”

  “你想去nǎ里?”亚瑟从容切着盘子里的食物,“美洲,中国,俄罗斯,非洲……我不会再限制你。你想去nǎ里,我都带你去。”

  甄爱不作声,最初一番ji烈的发泄后,她的情绪已稳定下来。没了起初冲昏头脑的感情刺激,她渐渐理性地思考了。

  她想去找言溯,想找他问清楚。

  那天在牢笼外,他说他打算在案子结束后就告诉她的,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撒谎,可她愿意相信他。

  她记得他说留了一封信给她,可待在言溯家的那些天,特工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不许她接触到有纸张有笔的房间,她没找到那封信。

  她要去求证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

  有了这个疑虑,相信他的可能性在心里发了芽,挠痒痒一样抓得她难受。

  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他了,却不自信地想找他问清楚。她在他面前杀了人,他都不怪她,这本身就违背了他一贯的原则。他那么爱她,怎么会伤害她呢。

  可……

  她不能去找他。

  那天在起火的牢笼外,伯特一字一句对她说“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她相信。

  亲眼看见自己给言溯带来的灾难后,甄爱心里其实发怵的,他被绑在十字架上受尽折磨的惨状是她这些天持续的噩梦。

  甄爱闭了嘴,只字不提言溯的事。

  对面的亚瑟道:“cheryl,如果你觉得孤单,你可以去交朋友。基地里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很多,你如果喜欢party,可以开;你如果不喜欢做实验了,你以后都可以不做。我想说的是,你以后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就是我给你的自由。”

  甄爱不知听没听,整个人都安静了。

  她只想做一件事,却是不能和亚瑟提起的事,也是他唯一不可能答应的事。说出来,只会于事无补,只会适得其反。

  她顿觉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挫败,毫无胃口地吃了几口晚餐,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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