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_成了腹黑王爷的心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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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 110 章

  //第一百一十章,子女绕膝//

  随着时光流逝,舒浅钰的肚子越来越大,临盆期预计在十月份上旬。

  与此同时,孕晚期越往后,她的情绪时常低落阴郁,因小事计较,一味担心受怕,在意得失,但她总是压在心里,不曾向宣王沈昭熙埋怨任何。

  她的身子越来越沉,睡眠质量也变得越来越差,时而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醒来,难以再入眠,看着上面的承尘到天明。

  宣王沈昭熙时常会在深夜醒来,因为他感受到身旁的妻子不安的动了动。

  这天的深夜时分,沈昭熙睁开眼睛看着她有点可怜的模样,内心爱怜,轻声问,“小乖,睡不着吗?”

  “嗯。”舒浅钰应声,莞尔一笑,“又把你闹醒了,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心尖儿。”沈昭熙温柔说,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知道她很辛苦,恨不得替她难受,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眼睁睁看着她难受不适。

  从昱旻谷回来后,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不曾在他面前牢骚,不曾向他宣泄她内心抑郁烦闷的情绪。

  他有时候会捕捉到她心情烦躁,情绪低落。

  不管他有没有捕捉到她心情不舒畅,他都时常说话哄她开心,或者他吹|萧,吹奏出欢快的曲子给她听,他还常常带着她出去走走,四处逛逛,换换心境,心情也会舒畅许多。

  其实舒浅钰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体谅,宛如温暖和煦的春风。

  舒浅钰微笑,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明辰,你对我真好!”

  沈昭熙柔肠百转、温柔缱绻地回应她,“钰儿,你又犯傻了,小傻瓜,你是我妻子,我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辰,这辈子,你别负我。”舒浅钰低低的说,模样乖巧。

  近来,她愈加患得患失,他对她越好,她便总会担心幸福会从她的手中悄悄溜走。

  许多孕妇总是会胡思乱想,唉~

  温暖的被窝里,沈昭熙伸手,把她小巧的手攥在他宽大的手掌心里面,他的手自带热气,很温热,令她温暖安心。

  沈昭熙微笑,宠溺的说,“钰儿,你又胡涂了,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负了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你的喜爱,只增不减。”

  尽管之前他已经和她说过类似的情话,但这一刻,她听见他许给她的承诺,她心里无比满足,所以她弯着眉眼,甜蜜的笑了,笑颜如花。

  舒浅钰问他,“会增多少?”

  沈昭熙笑着说,“会一直增加,增加到没顶儿。”

  舒浅钰觉得他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听得她心里甜甜的。

  舒浅钰忽然感觉到胎动,一跳一跳的,咕咚咕咚的响动,仿佛热水沸腾了,她把他的手贴在她圆润的腹部上,莞尔而笑,“小家伙在里面动。”

  沈昭熙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面,能感受到小家伙在里面折腾。

  舒浅钰含笑问他,“感觉到了吗?”

  “嗯。”沈昭熙笑着点了点头,别提这样的时刻有多幸福了。

  接近冬季,这些时日,舒浅钰身子笨重,肚子里的小家伙很折腾,她浑身难受。

  白日里,舒浅钰走路一摇一摆的,坐也坐不久,可谓是坐立不安,腰酸背痛腿抽筋。

  入了夜,舒浅钰倦极思睡,但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焦虑小家伙的健康。

  她身子不适,沈昭熙心疼她的辛苦,很体谅她,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细心照顾她。

  朔风劲吹,天气严寒,入冬了,也意味着舒浅钰的临盆期将至。

  良月初二这日,北风呼啸,还伴随着湿嗒嗒的雨水。

  宣王沈昭熙不在宣王府内,去了东宫,他和储君沈君辰有要事要谈。

  舒浅钰最怕冷,便待在府内。

  这一日,淮南侯的独女萧木槿来宣王府看望舒浅钰。

  萧木槿进屋的时候,舒浅钰缓缓起身,萧木槿慌忙叫她好好坐着,舒浅钰能感受到萧木槿身上微微潮湿,伴随着些许寒气,舒浅钰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

  舒浅钰不经意间看见萧木槿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黄花梨手串,她笑着说了一句,“这个手串戴在你的手腕上,很美观别致。”

  “是浅陌赠予我的,他找初山寺的住持开过光,希望它能佑我安康。”萧木槿微笑说,口齿流利,声音悦耳动听,眸色中难掩幸福甜蜜。

  舒浅钰展颜一笑。

  萧木槿很早以前便已经能正常说话,人变得比以前更加妩媚明艳,楚楚动人,姣色袭人心。

  萧木槿和舒浅陌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在明年三月份,那个时候,火泾城的天气已经转暖,大婚那日不会觉得寒冷。

  舒浅钰不禁在内心感慨,一辈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能令人幸福,心满意足。

  这天的午膳,舒浅钰是和萧木槿一起吃的,两人一边用午膳,一边闲聊,多数时候都是萧木槿在说,舒浅钰静静的听。

  午后,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寒风在刮,气温较低。

  萧木槿离去。

  舒浅钰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

  茯苓提醒舒浅钰,说外面冷,催促舒浅钰该回屋了。

  晡时左右,沈昭熙回府,进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身上的寒气冲散了,才缓缓凑近舒浅钰。

  “钰儿,来,我抱抱。”沈昭熙温声说,眉目含笑,爱怜的看着她。

  他伸手,侧身搂着她。

  舒浅钰的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弯了弯眉眼。

  适才储君沈君辰留沈昭熙在东宫用晚膳,但沈昭熙拒了,因为他要回来和她一道用晚膳。

  良月初二这晚,接近三更天,在沈昭熙迷迷糊糊之际,伸手摸索舒浅钰,碰到她那一刻,他的心跳倏地停了一瞬,睡眼惺忪的他瞬间清醒过来,猛然睁开眼。

  沈昭熙飞快地起身坐着,头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她的体温过高,极有可能是着凉了,他大骇,宛如热锅上的蚂蚁,面色担忧,眉头紧皱,“钰儿……”

  舒浅钰在迷迷糊糊之际听见他的声音,眼皮很重,微微睁眼,凝着他,他正焦急地看着她,她晃神之际,他已经火急火燎的下床,唤随扈速去传府医过来。

  她的身子骨还算不错,养胎期间,身子一直很康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所以他很着急紧张,赫然被吓坏了。

  舒浅钰浑身乏力。

  室内室外温差很大,她今日受了寒气,不小心着凉了。

  舒浅钰喊了声“明辰”,声音很低。

  心急如焚的沈昭熙还是听见了,慌忙凑过去,握着她的手,不表露出坏情绪给她,强自镇定,“钰儿,我在。”

  舒浅钰能感觉到沈昭熙异于寻常的着急,虽然她脑袋昏沉,但她的脑子还没烧胡涂,思路还算清晰。

  她很虚弱,说话的声音很低,焦急的沈昭熙靠近她,把耳朵凑过去,静静的听她说。

  她叫他不要怕,叫他用白酒兑水帮她擦擦颈部、腋窝和手心,用湿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降温,另外帮她倒些温水喝,还要吩咐人去给她煮碗姜汤水。

  这个季节,没生姜,只有老姜了,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沈昭熙按照她说的做。

  这一晚,府医被飞快的传来为舒浅钰看诊,经府医诊断,舒浅钰是着凉了,轻度发烧,按照适才舒浅钰告诉沈昭熙的方法把体温降至正常范围便没事了。

  沈昭熙听后,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一些。

  府医不曾离开,一直在外室候着。

  沈昭熙一直在内室照顾舒浅钰,舒浅钰的体温还没降下来,沈昭熙不放心。

  病了的人总是很脆弱,舒浅钰阖目躺在床榻上,睡得很不安稳,轻声喃喃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明辰”的唤他。

  沈昭熙守在床边,不松不紧地攥着她的玉手,在她耳边哄着她,“钰儿,你别怕,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舒浅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在他的柔声安抚下,她退烧后,缓缓沉睡过去。

  翌日,舒浅钰睁开眼睛,便见沈昭熙在床沿的位置坐着。

  “昨晚,你一宿没睡?”舒浅钰不禁问,声音略微沙哑,从她的脸上还能看出些许病态。

  沈昭熙摇头,低声道,“睡了一会儿。”

  昨晚她退烧后,他才得以安心。

  沈昭熙抚摸了下她的额头,“还有哪儿不舒服?”

  舒浅钰说,她现在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舒浅钰缓缓起身。

  沈昭熙伸手扶着她。

  舒浅钰坐在床上,面容恹恹的,叫他抱抱自己。

  他能明显感觉到,怀孕后的她变得很粘他,特别是孕晚期。

  沈昭熙在她圆润的脸蛋上落下一吻,轻缓地把她拥入怀中,还笑着来了一句,“娘子的指示,为夫不敢不从。”

  他逗趣的话语,令舒浅钰哭笑不得。

  她的头靠着他的胸膛上,面容平静,但她的内心却不似外表这般平静,她越来越依赖他了。

  昨晚舒浅钰出了一身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要沐浴,沈昭熙命人去备热水。

  她有身孕后,他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沐浴,他曾帮她沐浴过,后来孕晚期,很多时候,他不敢帮她沐浴了。

  为何呢?

  原本帮她沐浴,天地良心,他的心思真的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但是,看着……她宛若凝脂的肌肤,手感十分好,她又是他心心念念的爱妻,是以,往往帮她洗着洗着,他纯洁的心思就慢慢变了味。

  别看她大着肚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和魅力,她依旧如花似玉,脸上添了福相,甚至白皙的柔软比以前更硕大诱人,身躯玲珑有致,更加妩媚惑人。

  孕中期,他可以和她在一起,只要动作温柔些,便不会伤着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但是次数不多,每回他都觉得不够尽兴,甚至到了孕晚期,他却只能看,什么都做不得……磨人的小妖精。

  所以在她孕晚期,帮着她沐浴这种事情,禁欲许久的他多数时候不敢再插手,只得交给豆蔻、苁蓉和茯苓她们。

  良月初八这日,火泾城北风骇人,气候寒冷刺骨,四下浓雾缭绕。

  早上,舒浅钰和沈昭熙一道用过早膳后,舒浅钰有些困乏,便去睡个回笼觉。

  屋子内放置着几个火炉,温暖如春。

  这一天的辰时左右,舒浅钰从沉睡中醒来,她是被疼醒的,已经开始出现阵痛。

  空旷的屋子内没有其他人,只有她独自一人,这一刻,她是孤寂的,心里有空寂和惶恐,孤立无援。

  紧张焦急的舒浅钰朝外喊了声,唤人进来。

  所幸这段时日时时有人陪伴在舒浅钰身边服侍着,不敢让舒浅钰一人独处,候在外室的茯苓和苁蓉听见舒浅钰的声音,察觉出不对劲,慌忙疾步走进内室。

  其实舒浅钰知道,多数孕妇初次产子的过程漫长艰辛,可她始终是初产妇,未曾亲身经历过这些,不免会感到惊惶,缺乏安全感。

  舒浅钰跟茯苓和苁蓉说,这是她要临盆了的前兆,叫她们去唤人过来,把沈昭熙也找来。

  现如今,舒浅钰非常依赖沈昭熙,甚至这一刻,她紧急的想要看见沈昭熙,希望沈昭熙能无时无刻地陪伴在她左右,形影相随。

  茯苓留在床边安抚惶恐的舒浅钰,苁蓉则出去传唤人。

  现如今,沈昭熙是南国的经济之首,此时正在锦梨居的书房内处理关于滂沱漕运的事情。

  刚修好的沿泖州赤水河的新堤坝完全没问题,往年冬季,赤水河素来不会结冰,今年却因气候太过严寒而结了冰。

  今年滂沱漕运几乎已经垄断了整条泖州赤水河,如今河水结冰,赤水河漕运受阻,滂沱漕运因此亏损。

  不过还好,对于沈昭熙而言,亏损的数目是小意思,他完全能应付。

  沈昭熙正忙着,忽然苁蓉来禀报,舒浅钰要临盆了,沈昭熙听后瞬间放下手边的事情,快步去找舒浅钰。

  即便一旁的茯苓不停地安抚舒浅钰,但舒浅钰还是会感到忐忑不安。

  舒浅钰在阵痛之际,听见外面传来急切细碎的熟悉脚步声,脚步声音越来越大,来的人是谁,她心里有所预料。

  沈昭熙走近她,坐在床畔,眉间含笑,目光柔软,倾身,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他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里面全是汗水。

  他温柔的安抚她,“钰儿,别担心,会没事儿的。”

  书房离这间屋子很近,沈昭熙到舒浅钰的床边时,稳婆还没过来。

  若非境况问题,估计屋子内的人都要因为舒浅钰和沈昭熙接下来的言语而笑得前仰后翻,可在这样的状况下,屋子内的人们真是哭笑不得。

  舒浅钰的鼻梁上有细密的汗珠,忍着阵痛,艰难的开口,“明辰,要保小的,知道吗?”

  沈昭熙的脸色瞬间不好看,没好气的急喝了一声,“为何说要保小的?!你又在犯糊涂了!”

  这种时候,因着舒浅钰内心十分害怕,没心思去在意他的脸色究竟好不好看的问题。

  舒浅钰的手心全是汗,脸上也有汗珠,缓缓道,“若是出现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钰儿,别瞎想,以后少看点没营养的话本子和戏文!”沈昭熙无奈的打断她的话,声音颇大,焦虑的,也是气的。

  没营养的话本子和戏文真是害人,害得他的妻子现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量,把他也弄得好紧张。

  舒浅钰呼吸急促,调整了下呼吸,“倘若稳婆或者太医如此问你……”

  “倘若有人胆敢如此信口开河,我会立即一掌拍死他,然后把他丢进护城河里面去。”沈昭熙厉声斥道。

  沈昭熙内心不禁担忧焦虑,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出现了画面,产妇生孩子,经常会出现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问题。

  不过,沈昭熙压下脾气,长吁过后,理智也归了位。

  “钰儿,别怕,你和孩子一定都会安然无恙,别瞎想,知道么?”他柔声安抚她的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

  不多时,稳婆来了,吩咐人忙这忙那。

  为了以防万一,府医和两个太医也被传到隔壁的暖阁内候着。

  舒浅钰初次产子,时间很漫长阵痛数个时辰。

  傍晚时分,稳婆说,舒浅钰快要临盆了,吩咐人再多备些热水,还说产房里的血光太盛,血房污秽,叫沈昭熙出去。

  沈昭熙临出去前,对舒浅钰温软的说,“钰儿,我就在外面,你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嗯。”舒浅钰单单发出一个鼻音回应他,看似还算镇定。

  沈昭熙目光柔和,还带着疼惜,揉揉她的发丝。

  舒浅钰倏地觉得肚子疼痛,气喘吁吁,“又开始疼了……”

  稳婆看着沈昭熙,催促他出去,“宣王妃快要临盆了,请宣王爷回避。”

  沈昭熙看着舒浅钰疼痛的模样,眉头紧皱,回身,迈步出了产房。

  舒浅钰看着他出去,鼻子酸涩,眼睛盈润发潮,眼眶红润。

  宣王府找了三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其中一个稳婆安抚她的情绪,“宣王妃别怕,时至今日,老奴已经接生了上百个孩子,是以宣王妃且放宽心……”

  今日的寒风刮得格外响,在窗牗外肆意咆哮,猎猎作响,气候寒冷刺骨,天上开始飘絮絮的雪花,纷纷扬扬。

  宣王府,产房有侍女们进进出出,有许多人都在产房外候着,舒南枝、舒浅陌在场,明霞公主也来了,每个人都很紧张着急。

  这时,明霞公主不禁长吁短叹,“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舒南枝在外面来回踱步,唉声叹气,焦虑不安。

  沈昭熙没有仰屋兴叹,没有焦急地来回走动,外表看起来很平静。

  沈昭熙真的那么镇定吗?

  不不不。

  他紧皱着的眉头、他担忧的目光……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焦虑的情绪,他的脑海中在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十分无力,因为妻子独自在里面那么艰辛。

  他极力克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产房内,豆蔻和茯苓在旁安抚鼓励舒浅钰,稳婆不停地喊舒浅钰呼吸,用力,呼吸,用力……

  舒浅钰真的已经尽全力了,仿佛自己要晕过去了一般。舒浅钰的青丝上全是汗珠,脸上布满汗水,浑身湿透,唇瓣失色,痛呼出声。

  “沈明辰!”

  沈昭熙忽然听见妻子在产房里面嘶哑着嗓子唤他,凄厉的声音令人揪心。

  沈昭熙面色焦灼,不顾众人阻拦,硬闯进去。

  屋里屋内的人皆震惊。

  沈昭熙快步行至床榻边,攥着舒浅钰的手,不表露出坏情绪,低声道,“钰儿,不怕,我会一直寸步不离的在这儿陪着你。”

  亥正三刻,舒浅钰感觉自己立即要晕死过去之时,她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稳婆激动地惊呼出声,“是个大胖小子!”

  舒浅钰疲惫不堪,看了眼孩子,在喜极而泣之际,她看见沈昭熙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倾身亲了亲她的眉眼和失去血色的唇瓣,关切地说话安抚她。

  舒浅钰想叫他去看看孩子,但她的嗓子已经哑了,更重要的是,她筋疲力尽,已经没力气说话。

  “钰儿,辛苦你了,谢谢你没有抛下我。”沈昭熙说,眼中起了一层雾气,落下泪来。

  舒浅钰的内心骤然一震,吃力的扯了个微笑给他,眼眶却灼|热湿润。

  景安二十五年,良月初八,是沈昭熙和舒浅钰的大婚之日。那日天降小雪,亥正三刻,他揭开她的红盖头,佳人如玉。

  时隔两年,景安二十七年,良月初八,夜晚也天降小雪,亥正三刻,产房内,“哇”地一声婴儿啼哭声,沈昭熙和舒浅钰的嫡子呱呱坠地,母子平安。

  那晚,舒浅钰累极,侧躺着,沉沉睡着了,忘记所有烦恼。

  翌日,天刚明,舒浅钰醒来时,沈昭熙就在床边。

  见她醒来,他攥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他静静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看得专注。

  舒浅钰与他对视,也沉默不言。

  良久,沈昭熙含笑的温声说,“我让乳娘把孩子抱过来给你好好看看。”

  舒浅钰欣然的答了声“好”。

  不多时,孩子被乳娘抱来,沈昭熙接过,给舒浅钰看。

  “还没长开,并不好看。”舒浅钰看着孩子,轻声说,费力的弯了弯眉眼。

  沈昭熙明白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并未拆穿,眸色柔和,语气轻软,“昨晚岳父说,孩子极像幼时的我。”

  舒浅钰扬起嘴角笑了笑,“就叫淳羡?”

  “嗯。”沈昭熙点头,温柔的说,“就叫淳羡。”

  此后,他们这个孩子的姓名叫:沈淳羡。

  孩子的名字是沈昭熙起的。

  早在舒浅钰怀孕期间,沈昭熙曾这样说过:若是儿子,叫淳羡;若是女儿,就叫挽舒。

  沈昭熙还说了名字的意义。

  沈淳羡:他对舒浅钰的喜爱,质朴真挚,足够而有余。

  沈挽舒:他们手挽着手,一辈子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初次过孩子想名字那日,他们讨论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的时候,听见他脱口而出的两个名字,舒浅钰曾好奇的问过他,“你是什么时候想好的?”

  他答,“刚刚。”

  她不曾获知,其实孩子的名字是他很早很早以前便想好的。

  据南国沈家玉碟载:景安二十七年,良月初八,夜晚天降小雪,宣王府中,亥正三刻,宣王沈昭熙之正妻舒浅钰诞下嫡子沈淳羡,母子安康。

  在舒浅钰产褥期间,哪怕有许多人服侍着,舒浅钰和沈昭熙也经常感到疲惫,因为舒浅钰坚持要自己照看小淳羡,王府里有经验的福嬷嬷帮忙教她。

  很多时候,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是一件非常令人心力交瘁的事情,也正因如此,方知道做母亲的不易。

  舒浅钰的睡眠质量依旧不好,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她常常惊醒。看不见她的小宝贝,她会惊惶担忧。当她醒来时,看见小家伙正在熟睡,呼吸均匀,她才能安心的长舒一口气。

  沈昭熙知道她焦虑担忧的心思,是以小淳羡几乎不会离开她的视线。

  孩子出生后,为父母者往往会体会到想睡不能睡的无奈感。

  那段时日,沈昭熙既要照料一个小的淳羡,又要照料一个大的阿钰,很是疲惫,但他从不在大的阿钰面前说任何怨言。

  他曾说过:阿钰,我很喜欢孩子,孩子生下来后,若你觉得麻烦,我可以全权负责,不会烦扰到你。

  如今,孩子平安落地,他确实很喜欢,因为这个孩子是他们的,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他们在一起时,她不曾对他说“我爱你”之类的情话,他觉得没什么,若真要计较,顶多觉得有点小遗憾吧,但这份小遗憾完全会被他和她相处的日常点滴给折损掉。

  其实,当初在昱旻谷,当他知道她没有选择用一碗落子汤打掉他们的孩子,而是愿意留下腹中的孩子时,那一刻,于他而言,这象征着她对他的肯定。

  怀孕期间,她那么艰难辛苦,临盆之时,她独自痛苦艰辛。一直以来,她不曾有任何怨言。

  如今,由他来照顾她和他们的孩子,他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在舒浅钰的产褥期,沈昭熙的时间和精力多数都消耗在淳羡身上,他关心淳羡的成长,在乎着淳羡的喜怒哀乐。

  起初,他和他们母子在同一间卧房内就寝,若是淳羡哭啼,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抱着淳羡哄,甚至他比舒浅钰更了解淳羡究竟是饿了,还是身子哪里不适。

  这样会有一个不好的结果,那便是,长此以往,沈昭熙被淳羡闹得身子不大吃得消,伴随着睡眠不足,常常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没什么精神,眉宇间带着疲惫困倦。

  舒浅钰曾多次叫沈昭熙夜间不要和她们母子同寝,先好好休息休息,沈昭熙不依。过了段时日,福嬷嬷也看不下去了,说服沈昭熙和他们母子分开就寝一段时日。

  福嬷嬷近身服侍着舒浅钰和淳羡,卧房内有两张床榻,到了晚上时,福嬷嬷和舒浅钰在同一间卧房内就寝。

  若是淳羡哭啼,福嬷嬷便抱着淳羡哄,或者淳羡饿了,福嬷嬷把孩子交给舒浅钰喂奶。

  舒浅钰凝望着怀里的淳羡,内心柔得不能再柔,有时候,她的眼睛会不由自主浸染上一层雾气。

  小淳羡还十分稚嫩纯真,若是有任何不适,还无法用语言说出来,唯有用哭泣的方式告诉他们。他对自己的娘亲很笃信,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常常在她怀里心满意足的莞尔而笑。

  南国景安二十七年,除夕。

  每每在过年期间,往往人们忘记不快,脸上总会洋溢着喜悦之色,常常燃放爆竹焰火庆祝。

  尽管这一年的上半年,舒浅钰曾泥泞痛苦,悲伤得眼泪泛滥成灾,但是这一年的下半年,她过得很幸福:她的父兄安在,丈夫陪伴在她左右,温柔体贴,她和丈夫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除夕夜,待淳羡睡下,沈昭熙又给舒浅钰洗脚。

  洗脚盆里的热水,水雾氤氲弥漫,模糊了她的眼睛,她隔着水雾看他,伸手抚摸他的发。

  他用帕子帮她把脚擦干时,微笑着说了一句,“除夕之夜洗好脚,来年一定运气好。”

  听见他如此逗趣的语气,她忍禁不俊,莞尔而笑时,眼中还有潮湿的水光闪过。

  那天晚上,冰天雪地,窗牗外的风雪阴冷喧嚣,而他们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面守岁。

  子时至,放完庆祝新正的爆竹和焰火后,他们一起吃寓意着岁序更新的饺子。

  睡下时,他圈着她的身子,她蜷缩在他的怀里,缓缓入眠,无比安心。

  新年这几日,亲朋们会忙着走门串亲。

  正月上旬,沈昭熙曾去过一趟白府找白玉霖。

  那日,春阳明媚而和煦,下午沈昭熙从白府回宣王府时,沈昭熙的身上有酒气。

  舒浅钰吩咐人煮了碗醒酒汤,递给沈昭熙。

  “宴清叫我陪酒,我便喝了些。”沈昭熙看着舒浅钰,懒懒的说,似是解释,胡乱躺在床榻上的他显然还有醉意。

  这世间,常常有人会在失意之时,借酒消愁,今日喝酒的白玉霖就属于这一种。

  ——情,能夺魄勾魂,也能断肠伤人。

  舒浅钰知道他和白玉霖交好,只叮嘱沈昭熙日后可小酌,不可贪杯,不然,酒喝多了对胃不好。

  待沈昭熙喝下醒酒汤,舒浅钰把碗置于桌上。

  舒浅钰帮沈昭熙褪去鞋袜,服侍他舒服点躺着。

  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狡黠,进屋时,瞧着他的外表,像是没什么精神,貌似醉得不轻,然而,待舒浅钰正欲离去之时,他忽然握着舒浅钰的手,一扯,舒浅钰始料未及,被他得逞。

  舒浅钰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瞧着他。

  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适才的迷离醉态?

  他深邃纯洁的目光,此时变得十分灼灼,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

  舒浅钰的心一突,要从他的身上起开,“我去吩咐人为你备热水。”

  沈昭熙的动作比她快一步,在她还没动身起开前,手长脚长身材颀长的他,一个翻身便把她牢牢的禁锢在身|下。

  “钰儿~”他喃喃,声音柔肠百转,温柔缠绵至极,下一瞬,他封住她的朱唇。

  舒浅钰被他压着,想说话,奈何唇被他缠着不肯放手。

  其实,哪怕她真的出言拒绝了,今日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的吻总是很缱绻,深情彻骨,不过是亲吻,便会令她迷醉,脑袋迷糊,天南找不着北。

  沈昭熙微微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张姿容天然的娇颜,对上她又纯又欲的双眼,哑声道,“心尖儿,我很想你,想你很久了。”

  舒浅钰说,“你我日日都能在一处。”

  他知道,她在存心装胡涂,刻意避开他所表达的原意。

  沈昭熙眼睛火热,埋在她白皙丝滑的脖|颈间,咬了下她的耳垂,她的身子不自觉颤了颤,他嗔怪,“小坏蛋!”

  舒浅钰不搭话,但她腹诽,你这个大坏蛋。

  “早在昱旻谷知道你身怀六甲时,我们便未曾做过了。”沈昭熙轻声感慨唏嘘,鼻梁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脖|颈,细致地吻着她的脖|颈。

  “无稽之谈,孩子四五六个月时,你……”舒浅钰的话险险止住。

  无论她在外面多么的豪迈不拘,多么的惊世骇俗,可她仍然是个女子,在这闺房之中,和他提起这样的事情,不免会觉得羞涩窘迫。

  “我怎么?”沈昭抬头看着她,叹息一声,眼含哀怨,“孩子四五六个月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再者,哪次我敢撒开了手,尽情的这样又那样?所以那些统统都作不得数。”

  舒浅钰,“……”

  舒浅钰对他信口开河的本事表示无语,送出一大堆省略号给他。

  沈昭熙撩开她里衣的衣襟,细致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为何不情愿?”

  舒浅钰,“……”

  面对她的默不作声,沈昭熙不依不挠,温柔的问,“心尖儿,怎么不回为夫的话?嗯?”

  舒浅钰沉吟片晌,才吞吞吐吐的说,“现在我的身子变得不好看了,怕……怕你生厌。”

  怀孕期间,她有注意保养,常常用自己调制的油搽在肚皮上,预防生纹,然而,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起了一些纹,还要再调养一段时日。

  沈昭熙眉目含笑,啄了啄她的唇,不疾不徐地哑声道,“钰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心尖,喜欢都还来不及,怎会生厌?”

  “可能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今生才会有幸遇见你。”

  “嗯。”沈昭熙发出一个鼻音,淡笑未语。

  ——钰儿,上辈子你救过我啊!

  他撤除她身上的遮蔽。

  沈昭熙顾忌到她的身子,便用yupao做了措施避|孕。

  床笫之间,他总爱耍流氓,在她耳边轻言软语,说着许多闺房幕帘内的激|情之言。

  那一天,乍暖乍寒,夕阳灼灼,连云朵都因闺房里面的动静而羞红了脸颊。

  舒浅钰觉得身心剥离,仿佛脚不沾地,被抛向高空,飞向云巅之上,又仿佛被推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直下坠。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余晖也跟着渐渐消失。

  (关于前世)

  舒浅钰重回火泾城那一年,沈昭熙从余州回来,那日沈昭熙走出初山寺的大殿,初山寺的住持慧融大师笑着对他说,“你前世的姻缘还未断。”

  沈昭熙震惊地看了眼面慈目善的慧融大师。

  他知道,慧融大师所言无差。

  在那之前,他与她在余樵县重逢,他曾忆及他和她的前世。

  前世,大盛的一国之君昏庸无道,沉迷于修道成仙,还命国师为他修炼仙丹。

  然而,大盛的官僚腐|败,官官相护。

  沈昭熙是一位异姓王爷,那一年他年方三十,大胜穆国回都城,兵权在握,密谋造反:一方面,他与当今的皇帝陛下有杀父之仇,另一方面,他想改朝换代,改变大盛满目疮痍的现状。

  舒家父子忽然被诬陷私铸玄铁,含冤入狱。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朝堂上那些亲朋皆对舒家小女舒浅妤避之若浼。

  他和她幼年便相识,她向他寻求帮助,他应。

  后来舒家沉冤得雪,他要娶她,她刚开始应,他们之间海誓山盟。

  大盛的江山他已经胜券在握,待他大权在握,便娶她,但后来她却拒了,随镇北侯远去北郡。

  他还记得那天他们说的离别之语。

  “我已经拒了与曲氏的婚事,我们回去好不好?”

  “王爷,世人常言,北郡的浅草将将没过马蹄,马儿又肥又壮,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夜空中的星辰仿佛伸手就能够摸到,有种徒手摘星辰之感。我,我觉得余下此生和镇北侯生活在那里,挺好的。”

  “那我呢,我以后该怎么办?”

  “想来,大盛的天子之位,王爷已经势在必得,往后后宫的三宫六院中会有许多……是我负了王爷,你好好保重,下辈子……”

  “我只信这辈子,不信轮回……北郡之行道阻且长,你,祝你此去一路平安。”

  他们说的那些话,音犹在耳。

  她远走北郡的那一年,他登基。不到两年,有一封书信送至他的手上,火碱封口的信封上写着他亲启的字眼。

  ——————

  沈郎:

  见字如面。

  提笔之时,满腹思绪。

  君之乐忧面容,眷眷不忘,恍若昨日,君览信之余,或颦或笑?

  忆及畴昔舒家劫难,历历清楚,暮噩曙惶,记忆犹新。

  原本行将就木,幸而枯木逢春。今舒家沉冤得雪,妾身的父兄至今安好,俱为君之恩德,妾身感念不尽,没齿难忘,今生无以为报。

  妾身昨夜入梦,黄粱一晌,梦境与现实相去甚远。

  梦境之中,妾身目见耳闻,汝为贤良重臣,辅佐天子,一片丹心。汝弱冠之年,良月初八,亲迎之喜。汝未越而立已儿女双全,子淳羡,女挽舒。

  醒来方知皆为南柯一梦,离奇怪异。

  汝与子女,天伦之乐,言笑晏晏,声犹在耳。

  妾身知虚与实大相径庭,梦境尔尔,权当玩笑,汝可一笑置之。

  妾身祈愿汝来世能如南柯之境,面目含笑,万事合宜。

  乌飞兔走,天各一方。

  北郡骏马强壮,浅草将将没过马蹄。三五之夜,夜赴草原,夜空玉盘,盈润硕大,繁星漫天,宛如徒手便可摘星辰,周围流萤萦绕,美景良辰。

  君音容笑貌,妾身铭心镂骨,梦寐不忘,幽思难断。

  妾身赴北郡前,承君不嫌亦不弃,曾有意为中馈,妾身亦愿伴君身侧,生时不二,报答万一,余生与君厮守白发共喧哗。

  后知君已与曲家千金互换庚帖,妾身悉此非君所意,然,世事无常,妾身自知命不久矣,不出两年,溘然长逝。妾身不愿生时困于宫墙,故而远走北郡。

  今妾身身在北郡,笔墨消瘦,落笔维艰。

  君阅信之时,妾身已从黄泉而过。

  此生阴阳相隔,妾与君不复见。

  妾身与君缘薄情浅,望君顺应变故,生者如斯。

  唯愿君安,万事胜意!

  舒浅钰诀别

  ——————

  原来那一别,成了永别。

  后来他得知她的病因,是她当初为他挡了那一剑。

  有一次外出查案时,他们遇上刺杀,她为他挡了一剑,医治后,她当时性命无忧。其实,剑上有毒,刚开始没什么事情,但一年之后初见端倪,三年之后,蛊毒发作,来势汹汹,回天乏术。

  得知她已经阖然长逝,他悲痛欲绝。

  一位名叫申屠桦矣的女子凭空出现。

  桦矣对他说,“我可以让你们来世再续姻缘,但我要你的情思泪作为报偿,而且你须得替我的一位故人修浮屠,念遍余生佛经。”

  他说过,他只信这辈子,不信轮回,然,他终究还是信了。

  ——钰儿,园中梨花又开,繁华更甚,卿可回。

  (前世完)

  景安二十七年,舒浅钰生下一个儿子。

  舒浅钰和宣王沈昭熙的嫡长子——沈淳羡,他很爱他的父母,因为他的父母都花了许多精力在他身上,对他疼爱有加。

  沈淳羡很爱笑,也很听话懂事,比较沉稳,性子随他的父亲,温润如玉,心思细腻。

  延宁五年腊月,宣王沈昭熙二十八岁,沈淳羡六岁,舒浅钰又诞下一女。

  沈淳羡这个妹妹名叫沈挽舒,性子和沈淳羡完全相反,那姑娘自小就是个调皮的,那是相当的淘气,从在舒浅钰的肚子里就开始折腾舒浅钰。

  当沈挽舒还是个垂髫时,沈昭熙和舒浅钰都发现,每天最快乐都时候,就是沈挽舒就寝的时候,而最令他们焦灼的时候,就是沈挽舒醒了的时候。

  幼小的沈挽舒会爬了,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到处乱蹿。

  晚上睡觉时,沈挽舒总是在她娘亲舒浅钰的身上到处爬,舒浅钰装睡,沈挽舒能自得其乐的在舒浅钰的纤腰上来回翻越,一个晚上,沈挽舒可以来回翻越五十几次。

  后来,舒浅钰装睡都变得十分困难,因为小小的沈挽舒会爬过去亲舒浅钰脸颊、眼睛,或者挠舒浅钰的痒痒。

  沈挽舒睡着后,十分不安分,一整个晚上,又是变幻各种睡姿,又是不停的踢开衾被。沈挽舒出生后,已经十个月了,依旧不改这些习惯。

  夜里,舒浅钰常常醒来给沈挽舒盖衾被,慢慢熬着。

  喂沈挽舒吃饭,也不是件易事。

  刚开始,舒浅钰用勺子把饭食送至沈挽舒的嘴边,沈挽舒不吃。

  耐心尽失的舒浅钰直接当着沈挽舒的面,又把饭食喂给一个布娃娃,布娃娃肯定不会吃,舒浅钰暴揍一顿那个布娃娃,那意思是:不吃,就是这个下场——被狠狠揍一顿。

  沈挽舒看到这一幕,被吓坏了,一愣一愣的。

  舒浅钰再把饭食喂给沈挽舒时,沈挽舒乖乖张口吃下。

  后来,舒浅钰再用这招给沈挽舒喂饭食,却起不了丝毫作用,沈挽舒反而也会出手暴揍一顿那个布娃娃。

  沈挽舒稍大一些,经常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她的屁屁想吐。

  有一次,宣王沈昭熙故意和沈挽舒玩游戏。

  沈昭熙假装要咽气了,看着沈挽舒,气若游丝的道,“挽舒,父王,父王快不行了。”

  话音刚落,沈昭熙便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状似真的咽气了。

  沈挽舒那丫头,第一反应是直接上前,用巴掌伺|候沈昭熙的脸颊,“啪啪——”几巴掌,狠狠地扇在沈昭熙的脸上,下手毫不留情,偏偏沈挽舒还一边关切的问道,“父王,父王,你还好吧?”

  沈挽舒的“无敌还魂掌”起效了,沈昭熙本来没事的,现在反而有事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挽舒,你别再打了。”沈昭熙哀怨的说,就算人真要死了,也被她这样给打活过来,不过,这姑娘还小,沈昭熙没跟她一般见识。

  沈挽舒十分有诚意的附上一句,“父王,我真感谢你还没咽气。”

  沈昭熙,“……”

  沈昭熙记得,有一天,他下朝回来,沈挽舒哭着向他告状。

  沈昭熙一进屋,小郡主沈挽舒便朝沈昭熙扑过来,抽噎地抱住沈昭熙的大腿。

  这一回,沈挽舒不是在装模作样,她是货真价实的哭了,哭得很伤心,模样可怜兮兮。

  沈挽舒啜泣,率先问道,“父王,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

  沈昭熙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挽舒,你当然是父王的小宝贝……”

  “父王,既然我还是你的小宝贝,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沈挽舒哭着打断他的话,语气激愤。

  沈昭熙蹙眉,帮她擦掉眼泪,“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沈挽舒的眼睛里面又包着一包泪水,模样哀怜,“明明我一点都不扛揍,可是,你的……你的王妃刚才又揍我了一顿。”

  她的神色,真的委屈极了。

  沈昭熙并未感到意外,似笑非笑,“可是你又把你母妃惹恼了?”

  沈挽舒不置可否,反而扁着嘴,哭得更加伤心,“父王,你自己的王妃,你不好好管教,反倒来怪我!”

  “我,我……”沈昭熙面露一丝窘色,这一丝窘迫幻化成了甜蜜,他面无表情的回应,“连你父王都要归她管的。”

  沈挽舒还在流泪,抽噎道,“父王,你不是宣王府的一家之主么?怎么还管不了你的王妃?”

  沈昭熙说,“我是一家之主,可在我这里,唯独你母妃是第一位。”

  沈挽舒更加伤心,眼泪汹涌,“父王,我告诉你,今日是我被母妃揍了一顿,来日……来日你也会被母妃罚跪搓衣板。”

  沈昭熙,“……”

  后来,沈昭熙才知道,那天,调皮捣蛋的沈挽舒不仅把舒浅钰的梨花酿给倒进了池塘喂鱼,而且,沈挽舒还把舒浅钰从香雪阁定制的胭脂水粉给洒了。舒浅钰忍沈挽舒很久了,这次舒浅钰终是忍无可忍,便揍了沈挽舒一顿。

  每次哄沈挽舒睡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沈昭熙、沈挽舒和舒浅钰三人躺在床榻上,灯灭后,漆黑一片。

  沈挽舒感受到舒浅钰背对着自己,道,“母妃,你怎么不朝着我这边?”

  舒浅钰愣了愣,转过身来,“挽舒,快睡觉。”

  沈挽舒依言闭眼睡觉。

  别看沈挽舒立马就乖乖闭上眼睛了,殊不知,半刻钟左右后,闹腾的沈挽舒忽然道,“我要吃桂花糕。”

  沈昭熙蹙眉,低声道,“这么晚了,没有桂花糕,快睡觉。”

  沉默片晌,沈挽舒又道,“母妃,我要吃西瓜。”

  又过了半刻钟左右,沈挽舒又来了一句,“母妃,我要尿尿。”

  再是一刻钟左右,沈挽舒把头转向沈昭熙的那一边,“孩子她爹,我要听睡前故事。”

  沈昭熙给沈挽舒讲故事,讲着讲着,沈挽舒越听越兴奋,精神亢奋,俨然没有任何睡意,但沈昭熙却在不知不觉中先睡着了。

  这日夜晚,沈昭熙、沈挽舒和舒浅钰躺在床上睡觉,舒浅钰和沈昭熙已经事先商量好了,灯一灭,谁都不理会沈挽舒,看看沈挽舒除了会躺下睡觉,还会干嘛。

  黑暗中,躺在舒浅钰和沈昭熙中间的沈挽舒,她转头看着沈昭熙,和沈昭熙搭话,“孩子她爹……”

  “……”沈昭熙闭着眼睛,未搭理沈挽舒。

  沈挽舒又把脑袋偏向舒浅钰那一边,唤舒浅钰,“孩子她娘……”

  “……”舒浅钰也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的躺尸中。

  沈挽舒见他们两人都不理会自己,便开始自得其乐的唱起歌谣,嗓音稚嫩又婉转:

  “————

  恰逢拂晓来化缘

  鸾铃半步响沟涧

  闲人手执琵琶叶

  风翩似穿金香绵

  衣衫褴褛桃花面

  悠然自乐无所羡

  不知不觉一转眼

  一缕斜阳渡满天

  ————”

  舒浅钰和沈昭熙都沉默未语,嘴角却不自觉上扬,啼笑皆非。

  沈挽舒悠然自乐的闹了两刻钟左右,忽然唉声叹气,还来了一句,“小僧拂晓来化缘,唉,好无聊哦……”

  舒浅钰忍不住“噗嗤”一笑。

  闻声,沈挽舒立即从被窝里爬出来,凑近舒浅钰,笑着说,“嘻嘻……母妃,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没进入梦乡。”

  舒浅钰和沈昭熙,“……”

  有一年冬天,这一天,沈挽舒忽然说,“父王,我要吃西瓜。”

  沈昭熙说,“夏天才有西瓜,现在是冬天,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西瓜去?”

  ——找西北风还差不多。

  沈挽舒不依,发脾气之时,呕气的跑出去,站在雪地里,任由别人怎么劝,倔脾气的她就是不进门,理由是,“不去给我找西瓜,我就冻死自己,让你们没有女儿。”

  舒浅钰觉得,沈挽舒就是在无理取闹,大冬天的让人去给她找西瓜,这不是存心让人为难吗?

  舒浅钰立于沈挽舒面前,看着正站在雪地里不肯进门的沈挽舒,硬气的说,“行啊,沈挽舒,你最好不要再进屋,只要你冻死了,我和你父王就会再生一个比你还乖巧、比你更讨人喜欢的女儿。”

  冷得瑟瑟发抖的沈挽舒轻哼,气哼哼的撅嘴进屋。

  舒浅钰看着沈挽舒进屋的背影,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舒浅钰不禁感慨,这只调皮捣蛋的小神兽的性子究竟是随谁呀?

  有一次,顽皮的沈挽舒闯祸了,又被舒浅钰揍了一顿,被揍得哭爹喊娘。

  沈挽舒哭了许久,跑到沈昭熙面前,抽噎道,“父王,我想换个母妃。”

  沈昭熙蹙了下眉,“你想让我换个妻子?”

  “嗯。”沈挽舒委屈地点了点头。

  沈昭熙,“……”

  沈挽舒的眼睛湿漉漉,吸了吸鼻子,沙哑着声音问道,“父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母妃?”

  沈昭熙挑眉,“为何这样问?”

  沈挽舒嘟了嘟嘴,“你一惹母妃不高兴了,母妃经常让你睡书房。母妃还揍我,父王,你是不知道,真的太疼了。你能不能赶紧给我换一个温柔点的、生气了不会让你去睡书房,而且揍人不会疼的母妃?”

  结果,沈挽舒的愿望不但没有实现,那天她还被她的父王给教育了一番。

  养孩子是一件心力交瘁的事情,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富可敌国、有权有势的人,一旦他们有了孩子,生活中的点滴,有温馨的,也有令人哭笑不得的。

  特别是生活中发生了一些令人生气的事情,只要一道出,便会令人觉得婚后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白璧无瑕,所以许多关于男女爱情的话本戏文的结尾,创作者往往会把情节终结在痴情男女最后喜结连理,不愿再细说之后的事情。

  沈挽舒再长大一些,懂事许多,不再随便乱闯祸,只不过,沈挽舒总是很粘她的母妃,特别喜欢和她父王抢着和她母妃睡觉。

  在沈淳羡看来,这个妹妹在这一点上,悟性实在不够高,不会看风色行事,也难怪妹妹总会被父王强行扔出母妃的卧房。

  沈挽舒见哥哥沈淳羡经常去学府上课,她也非常想去学府。

  这一日,沈挽舒哼起了小曲儿——

  “太阳当空照,父王去上朝,哥哥上学府,上课不迟到,不哭也不闹,喊声夫子早!”

  这曲子的调调没人教过沈挽舒,她自己无师自通。

  哼完了这几句小曲儿,沈挽舒凑近舒浅钰,抱着舒浅钰的大腿,“母妃,你们家的小宝贝什么时候才能像她哥哥那样去学府读书?”

  舒浅钰莞尔一笑,“你明年就可以去了。”

  沈挽舒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疑惑的问道,“是明天吗?”

  舒浅钰眉目含笑,“是明年,不是明天。”

  等到来年,沈挽舒得知自己可以去学府上学了,兴奋激动得一蹦一跳。沈挽舒去学府上学的前两日,心情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然而,才到第三天,沈挽舒就不想再去学府了……

  舒浅钰相夫教子,闲暇时抄写佛经、看书、散步、游玩、品尝美食……生活过得很惬意。

  沈昭熙一直对她很深情宠爱,她觉得,这辈子能独得他的爱护,此生无憾。

  世人常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或许,有人会以为舒浅钰除了陪伴着沈昭熙,从不曾用言语向沈昭熙表情。

  非也。

  在舒浅钰怀沈挽舒的孕中期,舒浅钰曾和沈昭熙说过,她爱他,她这一生只爱过他。

  沈昭熙觉得惊喜又意外,反问,“南期呢?”

  舒浅钰回应他,“南期是我的朋友,更像是兄长。”

  从小到大,南期经常出入昱旻谷,和师兄师姐们的感情很好,自然也和她的关系不错。

  也是在那一日,在夕阳的余晖下,沈昭熙和舒浅钰说,此生,他也只爱过她,且深爱,会一直深爱下去。

  参商流转,四时更替,又是火泾城一年一度的天灯节,夜晚,火泾城华灯万千,湛和坊东市热闹非凡。

  沈昭熙携着妻小一道去东市的如愿河畔放天灯。

  舒浅钰牵着沈挽舒的手,沈昭熙在后面稍远一些。

  沈挽舒在商贩的摊前挑选了一盏天灯,捧在手里。

  舒浅钰的手里拿着许愿条,回身凝着沈昭熙,“明辰,你快来帮我付钱。”

  沈昭熙矗立在原地,眉目含笑。

  这一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他的脑海中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声犹在耳,往来穿梭。

  妾身目见耳闻,汝为贤良重臣,辅佐天子,一片丹心。

  汝弱冠之年,良月初八,亲迎之喜。

  汝未越而立已儿女双全,子淳羡,女挽舒。

  汝与子女,天伦之乐,言笑晏晏,声犹在耳。

  妾身祈愿汝来世能如南柯之境,面目含笑,万事合宜。

  ——前世今生,情有独钟。

  ——再续前缘,得偿所愿。

  ==小剧场==

  那一天,火泾城天寒地冻,舒浅钰去书房时,书房内只有沈昭熙一人,舒浅钰递了一杯热茶给沈昭熙暖身子。

  沈昭熙弯着眉眼,欣然接过热茶,饮了一口。

  只是,沈昭熙放下茶杯,不多时,他忽然道,“这茶……”

  沈昭熙皱着眉,抬手抚着额头,神色难受,状似非常痛苦难捱。

  舒浅钰一震,“明辰!”

  舒浅钰担忧他,眉头深锁,慌忙绕过桌子至他的身侧,“你怎么了?”

  沈昭熙虚弱无力的回答,“我中.毒了。”

  “中.毒?”舒浅钰愣了下,这茶是她亲自煮了,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毒,应当不是茶的问题。

  来不及多想,舒浅钰准备给他看诊,“我给你看看。”

  沈昭熙忽而伸手把舒浅钰拉入怀中,很猝然。

  在猝不及防间,舒浅钰落入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时,他的眼中含着得逞的笑意。

  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有痛苦的迹象。

  舒浅钰气愤地捶他的胸口出气,瞪着他,“幼稚!”

  沈昭熙戏谑的勾着嘴角,柔声说,“娘子,为夫这是中了情.毒,你就是为夫的解药。”

  听见他说情话,她心里甜甜的。

  舒浅钰靠在他的怀里,妩媚的娇笑,笑话他真像个憨憨。

  沈昭熙的目光一热,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樱唇,温情缠绵。

  几乎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会亲吻她,乐此不疲。

  他们两个人会一直甜下去。

  【正文完结】

  作者:慕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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